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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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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捏

“這倆人說什麽呢, 聽不清啊?”

臥室門口,姜姜撅著屁股,以一個稍顯詭異的姿勢趴在門上, 側臉擠壓成餅, 嘴裏嘀嘀咕咕。

什麽都聽不見啊!

小白和陸斷貼在一塊兒說悄悄話呢?

姜姜直起身,盯著門板吐槽,“什麽破門啊隔音這麽好……”

想偷聽個八卦都不行。

沒勁。

姜姜索然無味地扭頭,回到沙發上繼續玩貓去了。

一門之隔,喻白被陸斷抱著圈在被子裏,閉著眼睛,對剛剛的直白詢問充耳不聞。

腰間的手越收越緊,陸斷不滿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,“跟我裝聾是不是?”

喻白將腦袋埋得更低。

陸斷笑了聲,又靠近一些,額頭貼著喻白的, 手上使壞似的捏他臉頰上的軟肉,“我以後每天問一次,看你能躲避到什麽時候。”

裝睡的喻白:“……”

“哎, ”他悶聲嘆氣, 聽起來很是惆悵, 腦袋無意識地往陸斷懷裏一拱,打著哈欠含糊道:“真的好困。”

陸斷無奈,“服了你。”

一有點什麽事就撒嬌, 萌混過關。

陸大少爺暫且將喻白這種親昵的蹭腦袋行為定義為撒嬌, 他很吃這套。

他借著身高優勢, 唇角在喻白額頭親昵地貼了貼。

伴隨著一句濕漉漉的“晚安”,喻白緩慢安心地進入夢鄉。

下午一點, 喻白醒了,臥室的大床上只有他一個人。

旁邊是空的,而且看起來空了很久,喻白剛睜眼的時候居然還有點不習慣。

他睡得還不錯,揉揉眼睛,等大腦開機後趿拉著拖鞋蹦蹦跳跳出臥室。

果不其然在廚房看到了陸斷,喻白扒著門問:“姜姜呢?”

好像每次不管什麽時候他睡醒,第一時間都是來廚房找陸斷,而且陸斷一定會在。

但是客廳沒別的人了,擺擺在貓抓板上踩來踩去。

“他去醫院了。”陸斷側身看喻白,眼裏的情愫絲毫不掩藏。

喻白皺眉頭,“怎麽沒喊我啊,我今天也要去的。”

“他說自己昨晚睡了,想讓你多睡會兒,而且……”

“而且什麽?”喻白看到陸斷突然皺眉朝自己走過來,還呆呆地站在原地,下一秒就被陸斷抱起來。

“你幹嘛啊?”

他被陸斷放到了沙發上,“你自己看看你的腳,還想去醫院,去了等著別人照顧你嗎?”

喻白抓了抓臉,無力辯駁,“喔,也是,那還是不去了,我給許老師說一下。”

“我和跟他說過了。”陸斷蹲下來,握著喻白的腳腕,給他換藥。

他們兩個也是奇怪,前段時間喻白每天給他換藥,現在反過來了。

“你有許老師電話啊?”喻白好奇地眨了下眼睛,小聲咕噥,“什麽時候存的,我怎麽不知道?”

“昨晚上存的,怎麽,我的事什麽都得告訴你?”

他還加了姜姜的微信,發展內應,以備不時之需。

陸斷掐著喻白的下巴,瞇起眼睛笑著問:“喻白,你是我誰啊?”

他的每日一問開始了,喻白垂眼,嘴巴閉得很緊,裝糊塗,裝聽不懂。

陸斷冷哼一聲,把藥箱收好,敲了下喻白腦殼,起身到廚房洗幹凈手,再把東西都端到餐桌上,一敲桌面,沒好氣兒道:“自己走過來吃飯,還等我抱你呢?”

“哦。”喻白單腿撐著起身,一直腳尖點地,表情有點不滿,“那你還把我抱過來……”

“嗯對,我故意折騰你,想讓你求我抱你。”陸斷說。

喻白驚訝地擡起頭看陸斷,表情有幾秒的凝滯,不可置信似的。

有些人說話好像越來越……無恥得理直氣壯了。

以前還沒這麽明著來呢。

喻白摸了摸鼻尖,不跟陸斷頂嘴,反正也說不過。



喻白的膝蓋和小腿側面的擦傷很快就結痂了。

長肉的期間有點癢,喻白總是忍不住想撓,撓掉了幾次痂,鮮血滲出來。

陸斷是晚上給喻白換藥才發現的,第一次只是警告。

後來喻白再忍不住伸手想撓的話,就會被陸斷兇狠地打一下手。

陸斷在情急之下下手也沒控制好輕重,有兩次給喻白白嫩的手打的通紅。

然後在喻白怔楞的含著淚光目光下,陸斷一秒低頭道歉,舉起手發誓說自己絕對沒有暴力傾向。

喻白:“……”

倒也沒那麽想。

不管怎麽樣,他腿上的外傷,幾天就好的差不多了。

難纏的是腳腕,喻白在家靠陸斷強制性扶著或者抱著,在學校走路靠自己,上樓靠姜姜。

陸斷操心得要命,給他弄了對雙拐,喻白沒用。

畢竟在校園裏面,拄著拐對喻白來說還是稍微有點誇張,他蹦一蹦也不是不能走。

溫庭知道喻白受傷後,把給喻白送的補品送到了寢室,喻白拜托姜姜盡數退回。

他察覺得到溫庭對自己的心思,所以想斷了對方的念想,禮物不收,能不見面就不見面。

就算見到了,也是客套地打一下招呼,而且……陸斷防得也怪嚴的。

不知道為什麽,每次喻白和溫庭碰到或者說話,陸斷總能精準地在那個時候打電話過來,或者突然出現,就跟在他身上裝了監控一樣。

不過在陸斷的精心照料下,十月二十號這天,喻白的腿終於能走了。

雖然還是有點跛,但他可以自己上下樓,不用像老爺爺那樣被人扶著。

22號陸斷要去濱州,喻白那天有科考試,沒時間陪他。

也許是離師傅忌日越來越近,這兩天陸斷心情不好,雖然他在喻白面前有所克制收斂,但人消沈得很明顯,喻白看得出來。

他不想讓陸斷難過,又想不到什麽好的辦法,只能暗戳戳地和陸斷貼貼,抱抱。

反正陸斷每次只要稍微跟他親昵一點,神色就慰藉幾分。

所以盡管喻白再不好意思,也只能笨拙地用這種最簡單粗暴且有效的方法。

每天晚上抱一抱就能安慰陸斷,喻白是願意的。

他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季述安了,大四臨近畢業的學生基本都不在學校。

這個他曾經喜歡過的人在他記憶裏的身影越來越淡,逐漸被另一道每天都在喻白身邊的那個身影取代。

以至於,喻白再次見到季述安的時候,一時間恍如隔世一般。

“白…喻白,我能和你說幾句話嗎?”

圖書館門口,季述安還是以前那副溫和的模樣,神色自若,好像兩個人之間什麽都不曾有過。

“怎麽是你?”姜姜護犢子似的護在喻白面前,橫眉冷對,“你有什麽好說的?”

季述安看姜姜一眼,淡聲:“我在和喻白說話,不是和你。”

他看起來終於不瘋癲不激動了,言行舉止都很正常。

“你想說什麽?”喻白伸手扒開姜姜,拍拍他的手臂讓他放心。

這是圖書館門口,喻白不想有任何吵鬧給其他同學造成困擾,於是和季述安到樓梯側面講話。

姜姜在不遠處盯梢,拍了照,手上飛快地給陸斷發消息。

「斷哥速來,有敵情,危!(圖片)」

喻白有些防備地看季述安一眼,嗓音倒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,沒有任何怨懟,“現在可以說了。”

“有時間嗎?晚上一起吃個飯,就去你喜歡的辣鴨堡那家,我們邊吃邊說?”季述安問。

喻白搖頭拒絕,“你有話就在這裏說。”

他的傷還沒好,陸斷不讓他吃辣,而且他吃慣了陸斷做的飯菜,現在不喜歡辣鴨堡了。

“季述安,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說話,以後哪怕見面也當做不認識,可以嗎?”

季述安沈默良久,苦笑一聲,“好。”

“我其實…只是想跟你道歉。”他這段時間懺悔過了,“喻白,我承認我劈腿我有錯,陸斷說的對,是我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,我是人渣。”

“但是我對你的喜歡是真心的,我馬上就要回老家那邊實習,畢業了就去工作,以後不會再糾纏你了。喻白,你可不可以不恨我?”

喻白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,搖頭,“我沒有恨過你啊。”

開始被季述安劈腿那幾天,他心裏是有怨氣,但更多的是傷心和憤怒。

要說“恨”,這個字眼對他而言有些太重了。

何況現在兩個人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。

季述安一楞,“也是,你怎麽會恨。”

他差點忘了,喻白不是會產生那種極端情緒和情感的人。

喻白總是太隨和,太單純,好說話好拿捏,乖巧聽話。

因為這點,季述安不舍得碰他。也是因為這點,季述安才覺得就算自己犯錯也沒關系。

因為潛意識裏,他覺得無論發生什麽,喻白一定會原諒他。

卻沒想到,喻白分手分的那麽幹脆果斷,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給他留。

說到底,喻白可能喜歡過他,卻從來沒有愛過他。

沒有愛,又哪談得上恨呢?

“你還有別的話要說嗎?”喻白歪了下頭。

他看了時間,陸斷要來學校接他了。

要是讓陸斷知道他和季述安不僅見面還單獨說話,這人又要生氣。

陸斷這幾天本來情緒就很低沈,他還得花時間哄。

季述安:“我……”

說到底,季述安還是舍不得曾經的那兩年。他覺得自己和喻白本不該是現在這樣的結局。

“好吧,我總想如果我不犯錯,我們是不是會有更好的結果?”

反正今天是最後一次說話了,季述安幹脆坦言道:“喻白,我真的有點不甘心,那個陸斷……”

如果不是陸斷從中作梗,幾次阻攔,或許喻白真的會原諒他呢?

“你和陸斷已經在一起了是嗎?”季述安緩了口氣。

“我沒有和陸斷在一起。”喻白很認真地看向季述安,“但是陸斷跟我和你之間的事情沒有關系。”

“我和你的事就是我和你的事,我和陸斷,就是我和陸斷。”

喻白從沒想過自己還能有給季述安講道理的一天,以前都是面前這個人教他道理。

而且他現在格外地心平氣和,甚至有些疑惑,“你不甘心,是因為你覺得陸斷幾次不讓你跟我說話,你錯過了最好的挽回時間,所以我才不原諒你,不跟你和好嗎?”

內心的想法被直白戳破,季述安一噎,對上喻白清澈通透的眼神,無言以對,只得承認,“是。”

喻白的眉頭微微皺起,“就算沒有陸斷,我也不會原諒你的。”

“你曾經說過是因為你舍不得碰我,所以才去找別人……”

喻白說到這裏,想到季述安那天來找他說的那些話,心裏難免有幾分細微的刺痛。

他壓了下來,直白道:“我覺得很惡心,很虛偽。”

對季述安,喻白其實也有許多話憋在心裏很久。之前他想不明白,現在也是時候該說清楚了。

他看著季述安,眨了下眼睛,緩緩開口,“我以前不喜歡男人,是你把我掰彎,讓我喜歡你。”

“我從小接受的家庭教育都告訴我在成年之前不可以談戀愛,但我還是瞞著爸爸媽媽和你在一起了。”

“情侶之間,不能接受親密舉動的一方難道就有錯嗎?”

“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怕你親近我,就是很緊張很恐懼,我也很愧疚,所以才想要加倍對你好,從來不跟你生氣,發脾氣。”

“但是這就成了你出軌的理由嗎?”

喻白永遠不能理解,“那些本來就不是我必須要履行的什麽義務和職責。”

他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,沒有憤怒沒有埋怨,聽起來好像只是在陳述事實。

喻白搖搖頭,“如果你接受不了不能和你接吻上床的男朋友,你可以和我說,我們分手。”

“但你沒有說過這些,你只是說愛我,尊重我,轉頭卻和別人持續了半年以上的性關系。”

“我想,是我們的認知有偏差,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。”

喻白一口氣說完這些,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收緊,垂下眼睫,輕聲說:“從你出軌的那天起,你就應該知道我不會再跟你好了才對。”

季述安內心痛苦愧疚,眼裏流露出悲哀,“可你那麽心軟,如果我求你,我一直求你……”

“不會的。”喻白打斷他,篤定地說:“沒有那種可能。”

“我看過你和別人光著身子在床上的樣子,所以只要你靠近我,我都會覺得抗拒惡心。”

“季述安,你出軌的時候就應該知道,我們不可能有以後的。”

“如果你覺得我會原諒你,那就說明你不了解我。”

“我從來都沒有做錯任何事,是你背叛我,是你的錯。”

“你不甘心,是因為你沒辦法面對自己的錯,不是因為喜歡我。”

“你喜歡的人是你自己。”

“我覺得,你還是好好想清楚,自己到底是喜歡男生還是女生,以後不要再耽誤了別人。”

喻白積攢在心裏很久的話,現在當著季述安的面,一口氣,一句接著一句地說出來,心裏頓時暢快淋漓。

他輕輕吐了口氣,熱氣在十月末的冷空氣裏打了個圈兒,很快消散。

“我說完啦,如果你沒有別的事,我就先走了。”

喻白笑了一下,轉身離開,沒有半點猶豫。

他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麽小小的一只,肩膀很窄,很瘦弱,明明無論怎麽看,都是需要被人保護的模樣。

可偏偏是這樣的一個人,能用那樣溫緩柔和的小小嗓音,認真而堅定地說出剛剛那些字句誅心的話語。

一字一句,皆是真相。

季述安被喻白震在原地,擡不起腳,更擡不起頭。

這應該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,季述安到現在才驚覺,原來他真的不了解喻白,一點都不。

喻白那副柔弱好欺負的外表都是假象,是保護色,實際上他心裏比誰都拎得清楚。

那麽,陸斷知道嗎?

那個陸斷曾經為了不讓喻白看到他,把他堵在食堂的衛生間裏面差點掐暈——這樣袒護喻白的陸斷,他就真的了解喻白嗎?

他知道喻白其實是一個內心這麽通透的人嗎?

季述安垂下顫抖的眼睫,擋住眼底的紅,理了理被封吹亂的衣領,轉身朝反方向離開。

和他有什麽關系呢?

沒有,而且再也沒有了。



另一邊,喻白剛走到姜姜對面,一擡眼就看到了陸斷的影子。

陸斷站在姜姜身後大概兩米遠,目光沈沈地看著他,神色晦暗。

喻白心裏立刻“咯噔”一聲,心虛地扭頭看了眼自己剛剛和季述安說話的地方。

那是個樓梯側面的拐角,怪隱秘的,所以看起來就更此地無銀三百兩了。

陸斷怎麽來了?他什麽時候來的?他看到季述安了嗎?聽到多少?

喻白原本輕快的步伐瞬間慢下來,磨蹭著一點一點向陸斷他們那邊挪過去。

同樣的,姜姜轉頭看到陸斷的時候,心裏也“咯噔”一聲。

我靠,剛才光顧著偷聽喻白的精彩發言了,忘了觀察周圍情況。

這哥什麽是飛來的嗎?這麽快!

氣氛詭異,太詭異了!

姜姜憋著氣,往旁邊稍稍,把主場讓給喻白和陸斷。

等喻白磨蹭著走近,再沒了躲避的餘地,陸斷突然動了。

他把喻白拉到自己身邊,微微俯身給人攏緊身上的風衣外套領子,沈聲說:“今天風大,早上給你放在沙發上的沖鋒衣為什麽不穿?”

“你的外套太大了……”喻白囁喏一聲,臉上的笑容有點討好賣乖的意思。

那黑色大沖鋒衣要是一穿,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穿了別的男人的衣服。

現在那麽多人都知道他喜歡男人,又要議論來議論去。喻白雖然不怕議論,但也不想當別人私下裏的談資。

陸斷默了兩秒,“嗯”一聲,輕推喻白的肩膀,“走吧,車在外面,你不是想喝湯麽。”

他看向姜姜,“有時間一起嗎?這段時間麻煩你在學校照顧白白。”

姜姜:“呃……”

說實話,以這兩人此刻看起來不太妙的氛圍,他不太想去湊這個熱鬧。

但是姜姜又很想親眼看看自己在的磕cp的後續情況發展。

陸斷剛才只字未提季述安,說明他肯定看到也聽到了,以這人以往的酸勁兒,估計是看他在旁邊才忍著沒發作。

這差不多的情節放在姜姜以往看過的漫畫裏,小白回家後可是要被陸斷翻來覆去這樣那樣的!

姜姜隱隱有些期待低搓了搓手,飛走理智在喻白一聲“姜姜”中被拉了回來。

不行不行,這是他好朋友,是他的乖寶,他在想什麽呢!?

姜姜哈哈一笑,“我晚上跟我媽還有個約,就不去了,你們去吧哈哈哈~”

他在瘋狂八卦和明哲保身中,選擇了後者。

不如給陸斷一點發揮空間,讓兩個人暧昧的關系更進一步。

於是姜姜溜了,轉頭就跑,溜得飛快。

此時此刻最不希望姜姜離開的喻白:“……”

好的,他現在一點保障都沒有了,在陸斷充滿壓迫性的目光下,背後發毛。

後頸被微涼的手掐了一下,陸斷垂眼看他,淡聲:“楞著幹什麽,腳疼?要我抱你?”

喻白搖搖腦袋,老老實實地跟在他屁股後面走,他的腳還沒完全好,所以走的有點緩慢。

平時就算他的腳沒受傷,陸斷也一定會照顧他的感受,放慢腳步或者站在原地等他。

但是今晚沒有。

沒一會兒,喻白就被個高腿長的陸斷落出去很長一段距離。

喻白看了眼前面那個步伐不停的寬闊身影,再低頭看看自己一瘸一拐的腳,突然有一股無法言說的委屈漫上心頭,眼圈說紅就紅。

他抿了抿唇,停下來,站在灰白色的水泥地磚上,就那麽呆呆地看著陸斷頭也不回地往前走。

一步,兩步,三步……

陸斷沒聽到身後有聲音,察覺到不對,轉身一看,喻白在他二十米開外。

不大點一個,影子投落在地面上,被月光和兩側的路燈拉得很長,很委屈的樣子。

陸斷在原地佇立幾秒,眉頭擰死,到底還是嘆了聲氣,一言不發地走過去。

喻白看到陸斷站到他對面,低著頭問了一句,“腳疼了?”

他吸了下鼻子,忍住眼睛的酸澀,偏開頭說:“疼。”

明明剛才還不疼,現在突然就疼了,心口也酸酸的。

陸斷轉身在他面前蹲下,寬闊的後背對著他,沈聲,“上來。”

“嗯…”喻白乖乖爬上他的背,屁股被人用手往上兜了一下,接著是兩條大腿被穩穩拖住。

他步伐穩健,背上背著人也一樣,喻白用手環著陸斷的脖子,靠在他肩上,悶聲不說話,眼圈越來越酸,視線也被淚水占據,越來越模糊。

陸斷沒往前走幾步,頸側皮膚突然一濕,溫熱的液體在他衣領處蔓延開來。

陸斷腳步一頓,唇角瞬間繃直,低壓的眉眼掃了掃周圍。

前面不遠處就是假山,是片樹林,左手邊有個小路可以橫穿假山,學生們白天都走那裏,晚上只有下了晚自習的時間段才有人。

七八點鐘這個時間的話,很少有人走小路。

陸斷本來沒打算帶喻白走假山,背著人畢竟不方便,怕喻白被橫出來的樹枝劃到。

現在臨時改了主意,陸斷擡腿往那條小路走。

喻白一直閉著眼睛,悶聲掉眼淚,沒註意到路線發生了變化。

他就在一片黑暗當中,忽然被人拖著屁股和腿,身體直接在空中轉了一圈。

喻白嚇得睜開眼,緊緊抓著陸斷的肩膀,還沒反應過來,屁股坐實到了什麽東西上,嚇得喻白“啊”了聲。

假山裏面有個涼亭,他知道,一直沒往這邊靠近過。

可現在就坐在涼亭的石桌上,周圍被樹遮著,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般,他陷入一片昏暗裏,連人臉都看不清楚。

陸斷單手按在喻白腿側的桌面上,小臂和他的大腿沒留下半點縫隙。

高大的身影投下,將他盡數覆蓋,有些涼意的指腹輕輕抹過喻白眼角,蹭了蹭,聲音從上方落下,“哭什麽?”

喻白偏了偏頭,答非所問,“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?”

“來把話說清楚,外面不方便。”陸斷用雙臂把喻白圈得死死的。

“說話,哭什麽?為什麽站在原地不走,我不等你,你覺得委屈了?”

喻白聲如蚊蠅地“嗯”一聲,柔軟的聲音染上哭腔,“我覺得你生氣了。”

很兇,很冷漠,讓他心裏恐慌害怕得不行。

陸斷垂眼看他,面無表情地給他擦掉眼淚,“我為什麽生氣?”

“你是不是聽見我和季述安說……”

“我說了別在我面前提他。”

陸斷像突然被戳了敏感的痛處,嗓音一冷,打斷喻白,連指腹也用了點力氣,按著喻白臉頰上的軟肉。

“疼……”喻白擡起頭哼哼一聲。

陸斷神色一變,立刻松手,有些煩躁地扣了下指節。

五臟六腑醞釀了半天的醋壇子,現在讓喻白親手打翻了。

“你都看到了。”喻白揉了揉臉蛋,很小聲,“你怎麽不問我?”

“都聽到了,沒什麽好問的。”陸斷繃著臉。

突然間,他鼻息一重,又變得咬牙切齒,“喻白,我長眼睛也長耳朵了,能看見也能聽見,但我為什麽不說?嗯?”

“我不想說,不想提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事,你非要說,還跟我鬧情緒、”

“是你先跟我生氣的。”喻白一雙眼睛裏淚花閃爍,怔怔地看著陸斷,悶聲哭訴,“你先不理我的。”

陸斷連連冷笑,簡直要氣冒煙,“我什麽時候不理你了?”

“喻白,我沒跟你說話?”衣服領子不也是他給整理的?

喻白一噎,“…可是你走路那麽快,都不等我。”

“明明、明明你都知道我腳受傷了,還不等我。”喻白很委屈地哽咽道:“你就是生氣了,才不理我。”

“喻白、”陸斷加重語氣,掐了下眉心,忽然笑了一聲,“是,我是生氣,我嫉妒他。”

“我喜歡你,所以我一直嫉妒你和那姓季的有過一段,你不是不知道。”

“你什麽都知道,白白。”

一片昏暗中,陸斷眼底的紅也看不真切,他垂下眼,用有些自諷的語氣反問:“你是不是知道我一定會回頭,所以才敢站在那裏不走?”

小呆子和季述安在那裏一條一條把是非對錯都數的那麽清楚,說得那麽明白。

難道喻白心裏會不清楚他們兩個之間現在的關系?

他陸斷是風箏,喻白就是放風箏的人,手裏的線想收就收,想放就放,隨隨便便就能拿捏住他。

就看喻白想不想。

陸斷承認自己只要看到喻白和季述安站在一起,聽到喻白說的那些話,就會失控地腦補喻白和季述安在一起的那兩年。

那兩年發生過什麽,喻白和另一個男人都是怎麽相處……只要一想到,陸斷就生氣,吃醋,惱怒得要命。

可偏偏又是過去式,改變不了。

而他現在又沒什麽正了八經兒的名分。

他能不酸?

陸斷今晚不想發作,本打算吃過晚飯,自己消化一下就得了,不會影響到他和喻白。

但是喻白敏感,悶不吭聲地趴在他背上哭了,還非要主動說這件事,眼淚牽出他的心疼和怎麽都壓不住的妒火。

狗屁的自我消化。

陸斷沈下一口氣,擡起喻白的下巴,剛想著發狠要在喻白嘴唇上狠狠咬上一口。

胸膛忽然卻被人一撞——

猝不及防的,喻白抱住了他,整個人用力撲進他懷裏,腦袋在他心口蹭蹭,甕聲甕氣道:“我承認。”

陸斷妒火發洩到一半被打斷,有點卡殼,“什麽?”

“我承認,我當時覺得你會回頭。”

喻白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了,

到這張熟悉的臉上滿是虛偽的深情,喻白楞了楞,忽然覺得惡心。

他抹掉臉上的淚水,“…什麽時候開始的?”

季述安:“我……”

“一個月?兩個月?”喻白的手在身後緊緊攥著,指甲嵌入手心的軟肉裏面,鹹澀的眼淚滑入唇角,嘴唇顫抖,“半年……?”

季述安始終沒有應答,臉色卻因為喻白的聲聲質問而變得越來越慘白,嘴唇顫抖了一下,眼睛心虛地轉向一邊。

所以起碼有半年甚至更長的時間……

喻白的眼前還是一片模糊,看他仿佛在看一只披著人皮的惡鬼,“你不喜歡她還能和她在一起那麽久,能跟她、”

“季述安,你真不要臉。”

他用手背擦擦眼淚,擦的濕漉漉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。

“小白我錯了,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?”

季述安懊悔不已,神情急切,“我當時就是一時腦子糊塗,就這一次錯,以後不會了,我發誓。”

他激動地上前一步,眼睛瞥到喻白衣領側邊露出來的項鏈,眼裏瞬間流露出希冀,“你還戴著我送你項鏈是不是?說明你還是喜歡我的,你原諒我,算我求你。”

喻白嘴唇慘白像紙,身形原地晃了下,手顫抖著擡起從衣領間拽出項鏈。

他手太抖了解不開,就用力扯了幾下把項鏈硬生生扯下來,不管後頸的火燎似的疼痛,把東西丟到季述安身上。

轉身離開的背影單薄脆弱,像一張隨時會被風吹走的紙。

“喻白,喻白你站住!”季述安求了很久也不見對方回心轉意,喻白朝他扔項鏈的動作似乎打破了他最後一絲心裏防線,恐慌的同時徹底崩潰。

他沒管從他心口滑落的項鏈,什麽溫柔斯文體面此刻全都不顧地追了上去。

“喻白!我們在一起兩年一直偷偷摸摸的,你爸媽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,你考慮過我嗎?”

“校裏校外我頂了多少壓力你知道嗎?”

“你大一的時候說你害怕需要時間,所以我不碰你,就連親你我都不敢!什麽情侶在一起兩年能像我這樣不舍得碰你不舍得跟你上床!?”

“我一直那麽照顧你的情緒,可我也是人,我也有欲望,所以我才找了別人……你不能那樣苛求我。”

季述安喘著粗氣,黑發陰影下的臉陰鷙醜陋,一把拽住喻白的手臂大力往後拽,“喻白!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!”

喻白像個沒有力氣的布娃娃一樣被他拽得險些摔倒,卻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。

他就那麽被人拽著,站在原地搖搖欲墜。

季述安看到他慘白的臉,猙獰的面孔頓時僵住,猛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到底都說了什麽。

下一秒他那滿是怒氣的眼睛就變得恐慌起來,急迫地握住喻白的雙手貼向自己,喉結滾動,“不是白白,我……”

卻說不出別的話,都卡在喉嚨裏。

他從來沒有見過喻白這樣,那張向來明媚乖巧的臉上沒有表情,目光渙散沒有落點,好像一碰就碎。

喻白像是呆滯了很久才忽然回神,他沒在流眼淚了,手腕被死死抓著也感覺不到疼。

只是微微擡頭看著季述安,像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一樣,連聲音輕得幾乎要沒有,“…可我以前是不喜歡男人的啊,季述安。”

-

“斷哥還沒醒啊?都睡一天了。”

江徊百無聊賴地癱在地攤上,四肢叉開,“等的我黃花菜都涼了。”

陳最搖頭,繼續低頭玩手機游戲。

斷哥上午來了就在這睡,一天了,除了中午那陣起來上過一次廁所以外,再沒動過。

哦,偶爾還會翻個身。

看樣子回臨川這幾天是真累到了。

江徊:“不是說請我們吃飯麽?我還等著斷哥把他那小竹馬帶來呢。”

那小孩看著怪呆萌可愛的,斷哥自己幾年沒見過人家,結果一回來就聯系上了。

怎麽聯系的?還怪上心。

“老周,你去喊喊。”江徊踢了下一直沈默的周尋昭。

周尋昭面無表情地挪開身體,十分抗拒,“要找死你自己去。”

正說著,沙發床的陸斷忽然動了下腿。

江徊立刻從地毯上爬起來,腦袋湊過去,“斷哥你醒了啊?”

“要被你吵死。”陸斷一只手張開按著自己隱隱發脹的太陽穴,一只手撥開江徊的腦袋,嗓音有點啞,“幾點了?”

“六點十七。”陳最剛好關掉手機游戲,看了眼時間。

陸斷曲著一條腿,轉頭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面的天空,黑沈沈的一片,像是要下雨。

樓上沒開燈,有點暗,難怪他不知不覺地睡了這麽久。

這天幾天前就開始悶著,要下雨肯定是場聲勢浩大的,估計是雷暴雨。

陸斷起身的時候腦海裏忽然閃過喻白昨晚說的,要和那個什麽姜逛超市逛很久,晚上不回來吃。

那小呆子白天出門帶傘了沒有?

別回去淋成落湯雞,身體不好又要發燒感冒哭鼻子。

外頭忽然橫空一道閃電,劈的整個室內閃了一片瘆人的白。

陸斷眼皮子一跳,眉頭皺起,莫名心慌了一下。

“吃飯去嗎?”江徊早都餓了,他瞅了眼窗外,“感覺外面要下了,要去咱得快點。

陸斷回神“嗯”了聲,彎腰從沙發床的縫隙裏翻出車鑰匙。

“斷哥,去臨川大帶軍訓的事你……”江徊順勢問了句。

他自己也要去帶訓,還有一個位置,斷哥去就留下,不去就一直空著,反正夠訓那幫兔崽子。

江徊沒別的原因,就是想和他斷哥一起。

陸斷直起身,答得幹脆,“不去。”

江徊:“……”

“都和你說了,非不信。”周尋昭說:“我訂了餐廳和卡座,報的你名,斷哥。”

“行。”陸斷昂首,神色似有猶豫,但轉眼又消失不見。

陳最瞥了眼,適時問:“不叫喻白嗎?昨晚說了的。”

“就是就是,兄弟和竹馬不分上下,大家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唄。”江徊附和。

陸斷眉梢挑起看他一眼,從兜裏掏出手機,姿態懶懶道:“那我問問。”

結果電話打了幾遍,沒接通。

外頭又是一聲悶雷,陸斷的眉頭逐漸擰緊。

喻白從小就害怕打雷,每次打雷都在被子裏縮成一團,幾年過去也不知道好點沒有……

要在外面逛得多開心才會不接電話?

陸斷心裏有點亂,摁著手機又打了一遍電話。

裏面傳來冷冰冰的女聲,提示對方已經關機。

陸斷當即心頭一沈,臉色難看地轉身大步邁開,“我回家一趟,你們先去。”

他走得太快,後面三個人面面相覷:見鬼哦,斷哥那麽緊張?

的,手法相當熟練,收獲了一系列好評。

喻白雙手托腮,盯著躍動的火苗發呆。

周圍學生嘰嘰喳喳的。

“好不容易休息,咱們玩擊鼓傳花吧?陳教官敲,咱們先定好懲罰,輪到誰誰去大冒險,不可以耍賴,怎麽樣?”

一個學生興奮地站起來提議。

班級少了兩個人似乎對他們並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,大家也沒在明面上議論過喻白性取向的事情,照舊該練練該玩玩,並沒有排斥。

溫庭坐在喻白對面苦笑一聲,看來真是他多想了,根本沒人說什麽。

“我覺得可以哎!”一個女孩子站起來說:“誰輸了去那邊找陸教官跟他撒嬌,就說‘陸教官,陸哥哥,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對我們那麽兇啊~求求你了~’”

“語氣必須要和我差不多才行!不可以念臺詞!”

說話的女生用了一種很誇張的撒嬌口吻,在場不少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
“我靠我靠!好肉麻,男生也這麽說啊?”

“對啊,怎麽了,要玩就玩大的玩刺激的,你們男生玩不起啊?”

“屁,誰玩不起!來就來!”

現場一瞬間水深火熱起來,喻白這才回過神來。

陸斷就在他們對面二十米左右,他沒到任何一個班級裏去,一個人孤零零地守著一堆火,不知道聽到他們說話沒有。

喻白把腦袋轉回來。

這裏四十多個人,他應該沒那麽“幸運”吧?

陳闊還挺想看到他們隊長應對那場面會是什麽詭異的表情,從地上撿起樹枝敲了下,閉眼說:“那開始了。”

,眼裏有些失落,但只有一秒。

她整個人顯然還是很激動,紅著臉說:“沒關系的,我就是想謝謝你救了我,陸先生,要不是你,我可能就……”

這場面和話術對陸斷來說多少有點矯情,但人家畢竟是真心實意的。

陸斷抓了下頸側,“職責而已。”

那只是曾經身為人民警察的他該做的事。

鮑毅笑了笑,之後嘆了聲氣,唇邊的弧度一點一點地放下來,“陸斷啊,我有幾句話跟你說。”

“到我房間吧。”陸斷也嚴肅起來。

兩個男人起身去了客房,姜媛看向一直在陸斷身後的漂亮男生,好奇道:“那個,請問你是陸先生的弟弟嗎?”

“我…算是吧。”喻白說:“他是我鄰居家的哥哥。”

“鄰居為什麽會住一起呢?”姜媛抱住跳到她腿上的貓,“這是你們一起養的貓嗎?”

喻白覺得這個女孩子問的隱私有點多,抿抿唇,“嗯”一聲。

沒具體答,姜媛楞了一下,低下頭也沒再問。

很快,陸斷和鮑毅從客房出來,鮑毅就帶著人離開。

離開前,姜媛想加陸斷的聯系方式,陸斷只說了句“沒必要,以後不會聯系”。

絕情得很,女孩子差點沒當場無措地掉眼淚,被鮑毅的小徒弟擋住了。

等人終於走後。

喻白看陸斷一臉嚴肅的樣子,“什麽事啊,你臉色怪怪的。”

總感覺鮑隊長和陸斷在房間裏說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。

“沒什麽。”陸斷推開喻白靠近的腦袋瓜,順手揉了下,剛要說話,褲兜裏的手機就響了。

他拿出來看,是江徊發來的。

“江徊說有個朋友的酒吧剛開業,晚上讓我帶你一起去玩,你去嗎?”陸斷還在撥弄喻白後腦的啾啾,玩上癮了。

“酒吧嗎?”喻白抓住陸斷亂動的手,擡起頭,眼裏有些期待,“…想去。”

陸斷看了眼兩人觸碰到一起的手指,按捺住躁動的心,繃著嗓子“嗯”了聲。

他直接用另一只手語音回的,“問了,他說去。”

那邊似乎料到了一樣,很快發來一個地址,附帶一句:晚上八點,不見不散!

江徊打完字,在廠子裏摸著下巴咋舌,自言自語道:“不是吧斷哥,這都做不了主啊……”

-

喻白上午和姜姜逛超市,順便逛了個商場全當放松身心,買了不少東西回來。

有和陸斷同款的沐浴露,也有很多零食,給擺擺的小衣服,還有一副要送給陸斷的拳套。

為了感謝姜姜給他錄課,喻白也送了姜姜一頂帽子,某個潮牌的最新款,大幾百。

一直到下午,姜姜的嘴角還高興地咧著。

喻白是三點去實驗室,他先打車把東西送到了家裏,也沒告訴陸斷,都暫時堆在了沙發上。

實驗課是他們幾個助教和一些掛科要補考的人一起補,裏面沒有大一大二的,但喻白五點多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,還是偶然見到了溫庭。

“喻白!”溫庭很是驚喜,揮手打招呼,“好幾天沒見了。”

前幾天心理講座的時候他也沒看到喻白。學校太大了,大一的和大三的學生很少有接觸的機會。

喻白:“是溫同學啊,你也來上實驗課嗎?”

“不是,我來給老師送材料。”溫庭笑了下,“那個,你還是叫我溫庭就行,你這兩天還好嗎?應該沒嚇到吧,我看你都沒去心理講座。”

返校第一天他就去喻白寢室了,結果姜學長說喻白已經回家住了。

他以熟悉的姿態撲了個空。

“挺好的啊,我沒事。”喻白看了眼手機,陸斷發消息在催他了,他急忙道:“我先走了啊溫同學,拜拜。”

“哎、”溫庭在他身後,遠遠看著背影,嘆了口氣。

話都說不上幾句,喻白還是叫他溫同學。

到底是誰給喻白發的消息啊,看那麽嚴。



“不是才五點多嗎?還有好久,你催我幹什麽……”喻白坐上副駕,嘴裏小聲念念叨叨的。

“嘀咕什麽呢?”陸斷側身靠近,手臂伸到喻白腰側要拉安全帶。

喻白本來要自己系的,屁股剛坐穩就被突然靠近的陸斷嚇了一跳。

在同一個位置,他的手就這麽被陸斷寬大溫熱的手掌輕而易舉地覆蓋,喻白心頭一跳,擡起頭。

而陸斷也剛好轉頭面對他,兩人瞬間離得很近。

呼吸間,誰都反應不過來,喻白的唇角從陸斷耳朵上輕輕擦過。短暫的觸碰如同曇花一現,卻在人內心深處漾起漣漪。

喻白呆楞了下,倆人無聲對視。

陸斷放在喻白手上的那只手倏地收緊,卻不想將喻白握得更緊,手心貼著的那塊白嫩皮膚好像著了火似的燎人。

連耳緣被碰過的地方也燙得厲害,陸斷全身僵住。

喻白難得有一次反應比陸斷塊,“咻”的收回手,低著頭,身體無措地往後面的靠背裏嵌。

他紅著耳朵,聲音很小,“陸斷……”

喊了一聲,陸斷沒反應,半個身體依舊橫在他身前。

喻白沒辦法,只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這人,“陸斷,我們該走了……”

陸斷這才回神,迅速給喻白扣安全帶。

手有點抖,比他第一次摸到槍的時候還抖。安全帶卡扣幾次沒對準,陸斷的耳根子越來越燙,心裏罵自己傻逼。

喻白抿抿唇,自己接過來“吧嗒”一聲,扣好了。

陸斷整個人身體一松,頹廢地坐了回去,雙手緊緊攥著方向盤,低下頭。

好他媽丟人。

“剛才……”喻白低著頭,摸了摸臉,有點熱,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他是gay,但陸斷又不是。

看陸斷剛才的反應……應該很反感吧,突然被男人親了一下耳朵什麽的,雖然只是輕輕碰到了。

耳朵,一個那麽隱私又親密的位置,陸斷不會覺得惡心吧?

喻白有點難堪地咬了下嘴唇,眼圈瞬間紅了點,“…對不起。”

“你道什麽歉。”陸斷像突然反應過來一樣,語速飛快,“不就親了一下耳朵麽,有什麽大不了的,你要想親親哪兒都行……”

“啊?”喻白呆呆地看向他,眼裏隱約還閃著淚花,只是有點戛然而止,“什、什麽親哪兒……”

陸斷也傻眼了,立刻把嘴閉死。

靠,我在說什麽。

小呆子才分手多久,他這樣說話合適嗎?

陸斷恨不得給抽自己一巴掌,但是又抹不開面,於是二話不說,直接裝聾作啞發動車子,揚長而去。

連車尾氣都仿佛帶著氣急敗壞的味道。

喻白:“……”

他當然也不會問第二遍。

只是陸斷剛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好像挺緊張的,搞得他也跟著一起緊張。

陸斷不是不喜歡男人嗎?

那剛才都在說什麽啊,什麽親不親的……

喻白捂了捂發燙的臉,吐出一口熱氣。



和江徊他們約定去酒吧是八點,陸斷先帶喻白去吃了點晚飯墊肚子。

今天只是去捧場,他不會喝酒,也不會讓喻白喝。

吃吃飯聊聊天,兩人之間因為在車裏親密接觸又口不擇言的尷尬終於消散了。

陸斷又恢覆了平時那副懶洋洋的卻不好惹的模樣,隱約比平時多了點……躁動不安。

他們七點五十準時到達酒吧。

“嘿!斷哥!喻白弟弟!”江徊就在門口等著他們呢,“來啦!”

“叫誰呢?”陸斷涼涼地掃他一眼。

江徊改口很快,“喻白,喻白總行了吧?”

“幾天不見,你又白啦?”

“你好。”喻白靦腆地笑笑。

陸斷擡頭看了眼酒吧名字——“Fvk CLub”

不知道是什麽含義,但牌頭字樣和燈光做的都挺狂野,有種進去之後如果不喝個你死我活就不好意思出來的既視感。

“那咱們進去?”江徊眼珠子一轉,忐忑不安地帶著兩人往裏面走。

這酒吧雖然才開業沒幾天,但人還真不少。

門廳昏暗,燈光閃爍,陸斷越走越感覺不對勁——怎麽他媽的到處是男人?

他擰著眉,眼睛隨意往角落一撇。

我操,怎麽還有穿黑絲超短裙的男人!?

他對面那個赤.裸上半身的彪形大漢又他媽是什麽東西?

下一秒,那兩個人還摟在了一起,親了上去!

這要是再反應不過來,陸斷就是純傻逼。

他一把將喻白拉到自己懷裏,胸膛貼著喻白的後背,反手捂住喻白的眼睛,心跳聲震耳欲聾。

“江徊!”陸斷氣得直接給他一腳,壓著嗓子咬牙切齒地怒吼,“你他媽讓我帶他來哪呢?”

聚集,他忍著,放下衣服坐直身體。

然後左手把喻白從地上撈起來,捏他的臉,湊近說:“給別人上藥不許這樣。”

“什麽,哪樣啊?”

“還能哪樣?不許給別人這麽吹。”陸斷喘了口粗氣。

“可是我沒有給別人上過藥啊。”喻白眨了下眼,看到陸斷臭著張臉,乖巧道:“好吧,我知道了。”

“乖。”陸斷隨手撥開跳到喻白身上的擺擺,有點嫌棄:“它怎麽一直黏你。”

“唔……可能是因為這幾天沒怎麽來看它,所以總想要抱抱吧?。”

喻白這幾天放假,都在家裏陪爸爸媽媽。

他說完,把貓崽子抱到腿上,一下一下摸著它的腦袋。

陸斷看著喻白柔軟的小手,突然覺得自己頭也癢,他腦子裏哪根筋兒一抽,脫口而出,“我這幾天也沒見到你,你怎麽不抱我?”

喻白楞了一下,手停在貓腦袋上,以為自己聽錯了,“什麽?”

操,心裏想法說出來了。

陸斷本著一種“說都說了不撈點什麽得虧死”的心態,厚著臉皮豁出去了,“不管,我都受傷了,我也需要安慰。”

喻白和他對視幾秒,臉蛋轟地紅了,“你…你在說什麽啊?”

“我說我也要抱。”陸斷喉結一滾,幹脆主動伸手把喻白攬到懷裏,伏著身,下巴靠在喻白肩頭,眼睛的餘光裏是喻白發紅的耳朵。

明明自己攏在喻白後背的手都在輕輕顫抖,卻咽了下口水,嘴硬地說:“以前又不是沒抱過,你害羞什麽。”

說話時哭腔很重,“但是我一開始也沒有完全那麽想,只是覺得你一直往前走的樣子很陌生,好像變了個人似的……我有點害怕。”

就好像只要走遠,陸斷就再也不會回來,不會再對他好了。

所以就連喻白也不知道,自己停下來的那一瞬間腦子裏在想什麽。

到底是“篤定”多一些,還是“賭”多一些呢?

喻白也不清楚。

他只知道,看到陸斷回頭後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來時,他松了口氣,很高興,也很安心。

當然,也有一點賭贏了的小小得意,感覺像吃到了一口酸甜的糖那樣。

“白白……”陸斷被他一番話說得楞住了,之後反客為主地用力抱住喻白,揉了揉他的後腦,閉著眼,啞聲低嘆,“是我做的不好。”

如果他做的足夠好,喻白就不會這樣沒有安全感,不會在季述安帶給他的陰影裏走不出來。

“以後我會做的更好,不會逼你。”陸斷跟喻白保證。

他會用行動一點一點證明,直到喻白願意完全相信他。

從來都是喻白一哭,陸斷就半點脾氣都沒,他低頭哄人,“不哭了好不好?”

“那你還生我氣嗎?”喻白抽噎兩聲,從他懷裏出來,主動解釋,“不是我去找季述安的,是他來……唔唔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陸斷捂住喻白的嘴,額角一抽。

好吧,他還是沒辦法做到在聽見那個渣男名字的時候心裏不犯膈應。

或許以後可以,但現在恕他無能。

陸斷很坦然地想:我就是小心眼,怎樣?

喻白的眼淚都蹭到了陸斷衣服上,垂著眼睛,可憐兮兮抓著陸斷的地說:“你就當,就當我今天是和過去告別,以後都不會再想了,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嘛?”

“好好說話,撒什麽嬌。”陸斷分明是笑著捏喻白的臉,得了便宜還賣乖,“抱一下我就不生氣了。”

喻白垂眼,扭捏起來,“我剛剛已經抱過了。”

“那親一……誰?”陸斷剛想得寸進尺不要臉一番,突然聽到奇怪的聲音。

他轉頭,視線鋒利地掃向一棵樹後,側身將喻白擋住。

那邊有片雜草野花,窸窸窣窣地傳來響動,還有地上枝幹被壓斷的聲音,兩個黑色身影從裏面出來,慌忙地從另一側往外跑遠了。

這一幕可給喻白嚇壞了,跳下桌子,睜大眼睛躲在陸斷身後,抓著陸斷的肩膀,小聲說:“陸斷,剛剛有人。”

“看到了。”陸斷嘴角抽搐兩下。

小呆子在說什麽廢話?

他走過去,喻白也一步步跟著他走。

靠近後,陸斷一條腿踢開雜草叢,視線在被壓平的地面上看了一圈,在觸及到地上的一個小塑料紙時,目光微頓。

“那是什麽?”喻白顯然也看到了,好奇地要過去撿。

“沒什麽。”陸斷“唰”地擡腿,讓雜草把裏面擋住,牽起喻白離開這裏。

喻白:“???”

他被陸斷抓著走,走得踉踉蹌蹌的,八卦之魂熊熊燃燒,“到底是什麽啊,你看清楚了嗎?”

路燈燈光下,陸斷的耳根子有點紅,“沒什麽,你問那麽多幹什麽。”

現在的小孩玩得真野。

喻白低著頭,睫毛顫了兩下,恍然大悟地“哦”一聲,“有人在澀澀!”

地上的東西是避孕套!

陸斷猛地扭頭看他,“你知道這些?”

他還擔心嚇到喻白那顆純潔無瑕的小兔子心,這才沒說。

喻白臉有點紅,很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,“我在漫畫裏看到過啊。”

很X很XX,當時看得他臉紅心跳的,都得從手指頭縫裏扒著偷偷看。

“。”陸斷沈默了。

忽然想起來,喻白是看過很多bl漫畫的人。

而就他在網上搜到的那些bl漫的情況來看,這類漫畫沒幾個是素的。

所以是他多慮了,喻白根本不是小兔子心。

這呆子根本什麽都心裏門兒清。

陸斷掐了掐眉心,低眼看著喻白逐漸燒紅的耳根,突然福至心靈,精神振奮。

那這是不是也意味著,他的白白以後也能接受一些大尺度……

操——

陸斷不知道腦回路瞬間歪到了哪裏,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。

大庭廣眾的,你他媽越來越變態了啊陸斷。

現在才發展到哪一步啊!

喻白嚇一跳,“你怎麽又打自己?”

陸斷不會有什麽自虐傾向吧?

“別管。”陸斷繃著臉,蹲下來,繼續背著喻白走。

順便轉移話題,“你剛剛說讓我當你跟過去告別,那未來呢,以後呢?”

喻白懶洋洋地靠在他肩上,身心放松,想都沒想就順嘴答道:“以後那不是有你嘛。”

“嗯?”陸斷挑了下眉。

喻白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,蠻不好意思地埋下腦袋,“哎呀我不是那意思……”

“嗯,你不是那個意思。”陸斷明顯被取悅了,不懷好意地顛了顛背上的某人,笑著說:“我是,行了吧?”

喻白害羞地抿唇,圈著陸斷的脖子,不說話了。

-

十月二十二號,陸斷上午九點二十的飛機。

他起飛的時候,喻白在學校上早八的後半節。

姜姜發現喻白這節課上的有點不專心,三番五次看手機,打字回消息,不像喻白平時的模樣。

下課後,他們都沒走。等會兒就要在這考試,用不著換地方。

姜姜撞了下又在鼓搗手機的喻白的肩膀,“你幹嘛呢?”

“給陸斷發消息?你倆談啦?”

那天晚上的事有這麽突飛猛進的效果?

喻白搖頭,“還沒呢,陸斷今天回濱州,跟我說起飛了,我回他消息呢。”

他嘆一聲氣,“明天是他師傅的忌日,我早上感覺他情緒不高。”

姜姜:“啊,那怎麽辦?你安慰安慰他,肯定管用的吧。”

“我不知道說什麽呀,感覺能說的話都說了,咱們今天有考試,我又不能陪他去……”

喻白聲音越來越小,從陳述事實,轉為有點不滿的碎碎念。

“喲喲喲~”姜姜怪腔怪調地學他,“我又不能陪他~”

“白白,你還沒談呢就戀愛腦了,還敢說你不喜歡陸斷!”

喻白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,轉開視線,不承認,也不否認。

姜姜這還有什麽你明白了,簡直太明白了。

“拖吧,誰能拖過你啊。”姜姜幽幽感嘆,突然站起來把喻白手機搶了,“交出手機考試!拒絕戀愛腦!”

喻白:“……好喔。”

考試兩個小時,喻白沒有提前交卷的習慣,他還和高中一樣,會在老老實實地答完之後檢查一遍,看看哪裏有需要補充,或者改改不對勁的地方。

大學裏面很少有學生這樣做了,但喻白總要這樣查一遍才踏實。

結束考試已經大中午了,陸斷一直沒有發消息給喻白,估計還在飛機上。

今天外面有點冷,喻白穿了和陸斷同款的沖鋒衣。

那天晚上,他說過陸斷的衣服太大了之後,第二天陸斷就去商場買了件一模一樣的小碼。

情侶裝一樣,喻白忍不住抓起領子嗅了嗅,衣服是早上陸斷給他放在沙發上的,總感覺上面有陸斷的味道。

姜姜大驚,“你幹嘛呢乖寶?我都說了不許你戀愛腦!”

這聞衣服是要鬧哪樣!?

喻白回過神,整理好衣領,故作淡定道:“我沒有。”

姜姜無語,“…我瞎了嗎?”

喻白嘿嘿一笑,裝傻充楞,拒絕回答。

他們排隊打飯,吃飯。

喻白吃飯慢,快吃完的時候,扣在手邊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
是陸斷,打的還是視頻電話。

喻白看一眼就無意識彎起眼睛,撥了撥劉海,在姜姜一臉“你怎麽突然變成這樣”的驚悚目光下,舉起手機接通,嗓音軟甜,“餵,陸斷。”

屏幕上出現一張棱角分明的帥臉,連旁邊的姜姜都瞬間有一種驚鴻一瞥的感覺。

怪不得白白淪陷呢,光看臉也很難不淪陷啊!

“白白,我落地了。”陸斷大概是剛拿完行李出機場,手機那邊看起來有點亂,屏幕有輕微的晃動。

好在他帶著耳機,傳來的人聲還算清晰,其他人如果不大聲說話就不會吵到喻白。

喻白看他神色有些疲憊,擔憂道:“你怎麽現在就打電話,怎麽不先到酒店啊?”

“先跟你說,報備一下。”陸斷笑了聲。

旁邊有女孩子紅著臉跟他要微信,陸斷側頭指了指手機屏幕,毫不掩飾地說:“抱歉,有喜歡的人了。”

女孩子被拒絕了是什麽心情,喻白不知道,他自己倒是鬧了個大紅臉。

啊啊啊,陸斷現在真是越來越不遮掩了。

真的好讓人不好意思啊。

姜姜在旁邊聽得直牙酸。

他看到喻白耳朵臉蛋通紅一片地擺了擺手,“那你先去酒店吧,先掛了。”

陸斷笑著,一個“好”字還沒說出口,就被人打斷。

“陸斷哥哥!”

幾米外,伴隨著清甜的嗓音,一道人影猝不及防地撲進陸斷懷裏,撞的他下意識後退半步,手臂不穩,手機摔到地上。

屏幕對面,喻白親眼看著視頻通話裏的畫面顫動顛倒,從陸斷的臉變成女孩子淡藍色大衣衣擺,女孩的手搭在陸斷腰上的畫面一晃而過,最後只給喻白留下一個空蕩而冷漠的機場吊頂。

喻白的心也跟著顛三倒四地亂跳了幾下,然後一緊張,手抖,摁了掛斷。

姜姜:“……”

他驟然冷笑著“哈”一聲,拍桌而起,“真是好大的一聲陸斷哥哥啊!”

“喻白,你聽沒聽見?有人喊你的陸斷哥哥呢!”姜姜的語氣十分之陰陽怪氣。

“…聽到了聽到了。”喻白趕緊拉著姜姜坐下,“大家都在吃飯。”

姜姜一屁股坐下,不服氣道:“你聽到了你還沒反應?敵軍都打上門了,那女的誰啊?”

喻白眨眼,“趙瑩,就是陸斷師傅的女兒,烈士家屬。”

“哦,這樣這樣。”姜姜肅然起敬,聲音小下來之後又覺得不對,“不是,那也不能上來就抱人吧啊。”

喻白抿唇,“可能是太久沒見,太激動了?”

“什麽啊?”姜姜一臉怒其不爭,“很明顯有敵情好吧,喻白你怎麽回事,自己給自己找借口呢?”

“難道我看錯了,其實你不喜歡陸斷!?”

喻白幹巴巴地動了幾下嘴唇,沒出聲。

“那不就得了,雖然你們還沒在一起,但你們現在肯定是默認的這個了——”

姜姜把兩只手的拇指懟在一起碰碰,“現在有人惦記你的人,你得宣示主權知不知道?”

喻白搓了搓臉,“不至於這麽嚴重吧……”

“嚴重的很。”姜姜加重語氣,“你家陸斷是突然彎的吧?你怎麽知道他不會再突然直回去?”

“你還矜持,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!”

喻白被姜姜一副“如臨大敵”的語氣和狀態感染到了,心裏竟然也有點小小的緊張,捏著耳朵問:“那怎麽辦呀?”

“當然是——殺過去!”姜姜一把攬住喻白的肩,手一抓,“然後告訴她,陸斷是你的人。”

喻白頓了下,覺得姜姜好像演入戲了,有點誇張。

他皺眉糾結,“可是我明天還有課……”

“請假!一節課哪有你終身大事重要?”

姜姜二十分鐘前還在讓喻白不要戀愛腦,現在轉眼就成了戀愛腦領頭軍,拍著喻白的肩,瞇起眼睛,鏗鏘有力道:“喻白!你,必須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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